▲如今的王放既是一名學者，也是城市生態(tài)的守護者。 （受訪者供圖）

“爸爸，什么時候看小貉呀？”幼兒園大班的孩子小野，在爸爸王放熏陶下，對貉的習性了解已超過大多數市民?；ヂ摼W上也有人在“追更”貉的故事，過去3年，王放的微博粉絲從5萬漲到20萬，已很難界定，貉與王放之間，究竟是誰帶火了誰。

【資料圖】

貉，是一種上海本土野生動物，黑眼圈、尖下巴、小細腿、喜群居。隨著城市生態(tài)日益改善，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大背景下，這個棲居在超大城市里的小動物“出圈”了。

王放的正式頭銜是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研究員、博士生導師。作為北大動物學博士，他在美國完成博士后工作后抵滬工作生活了4年，由向人們科普貉入手，他找到了發(fā)揮興趣特長的新行當并甘之如飴——在社交網絡上，他稱自己為：自然測量員。

野生動物與人類如何和諧共生，是一道無法回避的城市生態(tài)環(huán)境治理問題。王放說，城市中綠地、公園、生境花園越來越多，野生動物進城與人類共享自然是一種必然，二者的關系將持續(xù)處于動態(tài)管理中。十年前留美做博士后，王放研究的是野生動物種群動態(tài)、種間關系和適應性等題目，他時常在想回國后能做什么。答案越來越清晰：“上海的貉、小靈貓，北京的狍子、狗獾，南京的野豬，深圳的豹貓……去研究城市里的野生動物，測量自然、守護‘綠野仙蹤’，就從社區(qū)開始?！?/p>

書里的故事成為生活

王放的辦公室里塞滿了來自天南地北的動物元素，桌上青蛙擺件，書柜里擠作一團的熊貓、金絲猴毛絨玩具，最顯眼的還是窗臺上一幅半人高的貉畫像，旁邊有一只動畫電影《天書奇譚》里的狐母玩偶，“畫師應該參考了貉的樣子”。

1982年，《天書奇譚》還在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制作過程中，王放出生在北京。小時候，爸爸送給王放一本童書《大熊貓的故事》，他十分驚訝：世界上還有動物學家這樣神奇的職業(yè)?？蓵餂]有告訴王放，動物學的浪漫與神奇只是一瞬，還有大量的數學、化學與實驗室工作，漫長的野外跋涉與等待，以及極少“偶遇”野生動物的緣分。而今天在城市中研究野生動物，也應當兼顧城市與荒野，建立起疏密有度的取樣梯度，搞清楚野生動物是怎樣響應大環(huán)境的快速變化與人為影響。

在上海“貉口普查”的研究過程中，王放有了全新發(fā)現：人們對城市里的野生動物展現出極大的熱情與包容，超九成市民表示愿意與野生動物友好共存，“如今的野生動物棲息地，同時也是市民的小區(qū)、公園、學?！?。在王放及其研究團隊的奔走下，市林業(yè)總站、復旦大學、山水自然保護中心共同發(fā)起“貉以為家”公民科學家項目，招募百余位志愿者，對本市多個小區(qū)進行野生貉分布情況的調查。

“被動物信任的感覺真好”

作為一種廣泛生活于長三角地區(qū)的野生動物，上海還是貉的指名亞種（即最先發(fā)現或最先命名）發(fā)現地，王放意外發(fā)現此前國內有關貉的研究竟一片空白。只有一位中學生物老師姜雅風曾在上海自然博物館做過一場相關科普講座。

王放輾轉聯系上姜雅風，姜老師很是激動，“終于遇上對貉感興趣的人，我快退休了！”姜老師直接把王放帶去自己社區(qū)里觀察貉。在居民樓底架空層的一個小出口，王放第一次見到貉，兩只前爪架在出口，懶洋洋地趴著發(fā)呆，之后竟大剌剌地鉆出來散步。一位路過的阿姨見怪不怪：“它們不怕人的?！?/p>

王放只覺得腦子嗡地一下：“我來晚了！教科書里寫錯了！”教科書曾形容貉是一種膽小羞怯的夜行性動物，如今看來，貉進城后在很大程度上拋棄了鄉(xiāng)野習性。

這也讓他想起秦嶺的野生大熊貓。進行博士論文研究的幾年里，王放常常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大熊貓，“然而即便你經過的熊貓糞便還冒著熱氣，但就是看不見它?！敝钡接幸恢淮笮茇垖θ祟惍a生了好奇，“它探出一個大腦袋，看了我們一眼，扭頭又看了一眼，重新鉆入竹林。”這次偶遇讓王放有一種長久的滿足感，“被動物信任或接納的感覺真好。”

做城市生態(tài)的守護者

除了對野生動物的喜愛，如今王放又多了一份責任感，從一名學者向城市生態(tài)的守護者轉變。野生動物適應城市、改變自身的速度遠超想象，“因此，研究不只是保護野生動物，還要注重防止人與野生動物間的‘碰擦’，然而此前很少有人有處置經驗?！北热?，有的小區(qū)里貉密集的地方，有堆成山的貓糧，有居民將對待寵物的經驗遷移到了野生動物身上。

王放作為研究貉的專家參與了該小區(qū)的后續(xù)處置，清理貓糧，排空水源，將部分小貉轉移到附近郊野地?！斑@就是世界本來的樣子。生物多樣性既美麗，也有法則要遵守。譬如喂養(yǎng)野生動物，會干擾野生動物存活率，阻礙他們習得生活技能，最終泛濫成災影響人的生活?！?/p>

解決貉的問題，必須與市民站在一起。近幾年，大家共同摸索出一條貉的保護治理之路，政府部門、高校與社會機構合作形成合力，林業(yè)總站出政策、協(xié)調對接，高校負責科研調查，社會機構將研究轉化為科普教育。這股合力落地，促成不少區(qū)域推廣建設對野生動物更為友好的社區(qū)環(huán)境。而政府、社區(qū)和社會機構合建的生境花園，更是“在全國乃至全球來看都是非常有價值的探索實踐，最重要的是為居民與動物實現了雙贏局面”。

作者：周辰

編輯：施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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